（本文首发于《紫金商业评论》，授权紫金财经发布，转载请注明来源）

随着K12的空间被压缩，更多的资金和人才开始涌入职业教育。而公考、考研、各项职业技能证书考试的持续火热，也促使职业教育的头部玩家，中公教育、粉笔科技、开课吧等市面上常见的职业培训机构纷纷推出协议课程，吸引目标人群。

什么是协议课程？即承诺“0元课程”、“不过全退”等，对报名学习的学员大包大揽，无限承诺，从而吸引尽可能多的考生报名参加。

对学员来说，这是一个没有损失的课程。学员依此报名，考过了固然好，考不过也没关系，因为费用全退。对培训机构来说，可以通过这笔源源不断的费用，形成稳定发展的现金流，从而再去开拓新业务。因此这逐渐成为职业培训行业常用的手段。

在外界看来这种对赌式的课程风险极大，充分的体现了职业教育赛道的“内卷”，但职业培训机构，却将其作为快速拉动增长的办法。

协议班看似蜜糖，如果形势有变或运营稍有波动，就会变成彼之砒霜。对培训机构而言，报名形成的稳定现金流，都会在退费的时候承受巨大的资金压力。而考研、考公等考试通过率低，这注定大部分收入都无法留下成为确定的营收，在某个时点必须返还成为大概率事件。

而很少有这样一家企业实体，会留存庞大的资金趴在账上，等待可能发生的退费或挤兑，于是，问题就出现了。

退费风波，屡遭投诉

这一次遭遇困境的是开课吧。

开课吧成立于2012年，内测一年后才正式上线。最开始以IT技术大类切入职业教育（DTG业务），后逐渐新增商业和设计两大类核心学科。

2020年8月，开课吧完成由高榕和高瓴创投联合投资的5.5亿元A轮融资。2021年六七月份，开课吧完成6亿元B1轮融资，资金将主要用于教学教研、产品技术开发、线下场景搭建和组织建设等领域。

对开课吧而言，高退费比例的协议班此前已是重要的资金来源。为开拓市场、吸引学员，开课吧设置了多种类型的协议班，最高额度可返全款。

以公考为例，其在官网对某课程亮点说明，考试通过，发放大额奖励金，考试未通过，发放大额激励金。一名学员表示，通过的奖励金占比接近七成，未通过的激励金为学费全额。多交几千元，还可升级为月返班型。

一切都是皆大欢喜，这个模式可以一直进行下去。问题就出在退费环节，因课程返现退费难，开课吧正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

近日，有报名开课吧的学员通过媒体、新浪黑猫投诉平台反映，在开课吧上报名课程时遭遇了消费纠纷。开课吧销售人员承诺，只要购买了相关课程，同时满足当月听课率达到60%，次月将退还1/6的学费。

然而，不少人表示，当达成听课率，想要申请课程返现退款时，却发现情况与当初开课吧承诺的差异很大，老师开始以各种理由拖延退费，消费者陷入返现退费难困境，因此质疑开课吧存在虚假宣传的行为。

此外，开课吧的学员们发现，在小红书、微博、知乎等社交平台，关于开课吧投诉的帖子正在迅速增多，矛盾开始发酵。

对此，有人就“学员投诉退费”问题向开课吧求证，其回应称，学员投诉存在三种情况：

一是竞争对手或盗版机构恶意攻击；

二是满足相应退费规则后，根据流程，将在规定时间内退费，如不满足退费规则仍想返现，属不合理诉求，遭拒后不满。

三是，受疫情影响，多数员工居家办公，正常工作沟通受影响，导致个别返现周期延时。对这类问题，其已全面梳理返现环节，后续将正常交付并如约返现。

上述回应存在一定的合理性，不过在实际的操作中，有学员晒出了以“赠送礼品、延期退费”的补偿方案。即消费者选择延期至8月份一次性退费，即可获得Apple ipad2021、Apple Watch SE、Apple Airpods Pro其中之一；若延期至6月份退费，可获得小米音响、耳机、吸尘器其中之一。但如果消费者仍选择按照原来的退款方式月返，则需继续无限期等待。

有学员对上述补偿方案并不买账，有人表示，上述补偿方案，实际上是以时间换空间，以蝇头小利换取学员的谅解。

在黑猫投诉平台上，截至5月25日，开课吧一共收到5832条投诉。在近期的投诉中，“课程返现退费难”成为学员维权的焦点，虽然开课吧工作人员均回复称会为消费者退款，但具体的退款时间始终无法给出。

在黑猫投诉平台投诉无果后，不少学员开始将投诉范围扩大到北京市海淀区教委。不过因为开课并不是面向中小学学生的培训。因此，海淀区教委的回应是：该公司不是我委审批的培训机构。

5月24日，开课吧的工作人员回应澎湃新闻时表示，开课吧目前确实面临延迟退费的问题，但正在着手解决中。

开课吧的工作人员说，延迟退费的原因较为复杂，目前开课吧受到了竞争对手和盗版机构的恶意攻击，出现了竞争对手购买课程又恶意退费的情况，或者教唆学员退课退费，导致平台退费率激增。同时，由于一部分销售员工违规操作，被公司淘汰后数据交接不及时，导致部分学员退费出现卡顿状态。

“我们现在已经全面梳理了退费、返现的各个环节，并且制定了指导方案。”该工作人员表示，目前公司正在组织客诉人员了解学员情况，甄别学员退费原因，并根据学员报名时间、优先程度进行排序，依次分别退款，预计可在学员提交后的30个工作日完成退款流程。

诱导贷款，“欠薪”员工？

除了退费一再延迟引发的外界争议，引导学员办理学费分期贷款，也会给消费者带来一定的风险。开课吧培训课程动辄标价数万元，对于不少处于人生选择阶段的学员们，很多人并不能一次性拿出全部学费。于是，有学员在完全没有搞清楚的情况下，就申请办理了贷款交学费，并因此卷入金融纠纷。

而销售人员诱导潜在学员去办理的“芝士未来”贷款，实际上与慧科教育科技集团有限公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值得一提的是，开课吧为慧科教育100%控股子公司。

针对开课吧的问题，监管部门也有警示。2021年4月，北京海淀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发布关于谨慎选择教育培训机构的消费警示，其中，开课吧因无证办学在列。

海淀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对此提示广大消费者，在选择教育培训机构时要注意：查看培训机构是否已经取得教委或人力社保部门颁发的办学许可证；对于培训机构营销人员就培训效果等作出明示或者暗示的保证性承诺不听不信；签订培训合同时，务必仔细核对合同中关于退费的相关条款是否与培训机构营销人员承诺的一致，对于不一致且对方拒绝修改的，建议谨慎选择。

学员们有意见，被欠薪的员工意见也很大。在脉脉等职场社交平台，协议班的退费风波成为开课吧员工们讨论的话题。有人表示，被公司拖欠数月薪酬。也有人表示，“离职两个月了，工资还在拖”、“自己裁员让员工提离职申请”、“在群里咨询发工资事宜被禁言”、“被裁了，什么也没有，觉得没有得到劳动者的基本权益”。

在知乎平台，有疑似开课吧员工表示，刚入职的时候是次月20-25发工资，总共分三笔，后来改成25-月底，这中间还有几次拖到次次月发，2月工资又是这样。

4月22日，钛媒体官方微博曾报道开课吧内部出现了欠薪的信息：“开课吧员工表示，2月份的提成至今未发放，开课吧从3月底开始出现工资发放严重问题，3月底只发放了基层员工底薪，次月月初才发放了管理层底薪。”

5月9日，一位认证为“开课吧员工”的用户曝出：“开课吧继打车三倍罚款后又出阴招，发公告称疫情居家隔离的员工不安排工作，按北京市最低工资标准发工资”的信息。

对于网上欠薪的内容，开课吧表示，有一部分员工因为违规操作，比如恶意刷单，打车套现等问题，触犯了公司的规章制度，所以公司不得不作出淘汰的决策。工资都在陆续发放中了，只不过这部分人比正常员工拿到工资的时间稍晚一些。

而到了5月25日，开课吧公开回应将会进行裁员，规模控制在30%左右。其中业务端通过“关停并转”保留高效率业务，优化15%-20%，中后台根据业务线调整重新整合，优化30%-40%，整体优化5月底结束。

开课吧表示，过去1到4月开课吧都照常发放全员工资，极少部分因居家隔离待岗工资调整产生了部分延误。至于报道中“欠薪2到3月”是指的销售和班主任等岗位的业绩提成，而不是基本工资，这部分提成本来就要在学员退费期结束后陆续发放，而学员退费期要20-45个工作日不等，2-5月间各部门把退费期和提成发放日拉齐调整过2次，再加上离职核算等综合因素造成了部分延迟，而不是“欠薪2到3月”。随着5月全员居家隔离，开课吧也会根据岗位情况部分调整薪酬结构和发放节奏。

延迟返现、“欠薪”员工、裁员30%，现金流紧张至此，开课吧旗下米堆学堂，仍然赞助了爱奇艺旗下王牌综艺《上班啦妈妈》，这样一档家庭女性重返职场的节目。

大肆扩张，谨防失速风险

去年5月起，有关职业教育的利好政策就不断出台，嗅觉灵敏的资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蕴含着巨大潜力的赛道。据统计2021年共有36家在线职教企业获得融资，总金额超过60亿。政策东风频吹、资本涌入，在线职教赛道进入群雄逐鹿阶段。

2022年4月20日，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三十四次会议表决通过新修订的职业教育法，2022年5月1日起施行。新职业教育法明确职业教育是与普通教育具有同等重要地位的教育类型，着力提升职业教育认可度，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将更好推动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

2012年成立的开课吧以IT技术类课程站稳脚跟后，又拓展了数据商业、研究生、公职考试、资格证等考试培训业务。此后几年开课吧凭借着优质的师资、标准完善的课程模型、与时俱进贴近产业的课程设计一步步成为赛道内的头部企业。

开课吧在建立多品类课程的基础之上，也在提高业务拓展的速度和深度。目前，开课吧拥有3大业务板块：开课吧、米堆学堂和明椿学社。不难发现，开课吧想要实现的，是让学员通过开课吧找到好工作升职加薪；用米堆学堂处理好家庭生活；用明椿学社照顾好老年时光。开课吧在不觉间，已经将教育课程覆盖所有年龄段。

政策利好加上大肆扩张，开课吧确实取得了高速增长。今年2月，开课吧创始人方业昌曾透露，开课吧目前已服务学员超过2000万人，2021年团队规模扩大3倍，营收规模增长了5倍。

不过，开课吧在蒙眼狂奔一年之后突然失速，让各方始料未及。天眼查数据显示，在2022年4月和5月，开课吧作为被申请人，分别被常德子阅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和乐推（上海）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申请财产保全，涉案金额超过1亿元。